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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雨季像是一位拖沓的访客,带着无尽的潮气,悄然潜入这座古老的街巷。那股湿漉漉的气息,顺着斑驳的墙面攀爬上砖缝,每一寸砖石都像是被岁月的泪水浸湿。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,混合着老房子特有的陈旧气息,让人无端生出些惆怅。
赵青禾就在这样的天气里,全神贯注地给最后一块窑变砖描金。他坐在工坊的一角,光线透过那扇积满灰尘的窗户,洒在他面前的八仙桌上。桌上摆着他的工具,釉料笔、金粉罐,还有一些未完成的陶制品。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,手中的釉料笔在砖面上轻轻游走,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块砖。
他的工坊,隐匿在琉璃厂的深处。这里曾是一片热闹非凡的制陶天地,空气中常常弥漫着泥土和窑火的气息。往昔,工匠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中,拉坯的嗡嗡声、烧制时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,构成一曲充满生机的乐章。可如今,却被拆迁的阴云笼罩。琉璃厂拆迁通告已经贴到第七张,每一张都像是催命符,醒目地贴在那些承载着历史记忆的老建筑上。通告上的油墨在梅雨季的潮气中有些晕染,像是历史无奈的泪渍。
老窑顶的爬山虎,在一夜之间突然枯死。暗红色的藤蔓无力地垂下来,如同烧坏的钧瓷开片,触目惊心。赵青禾望着那片枯萎的爬山虎,心中五味杂陈。这老窑就像一位垂暮的老人,见证了赵家几代人的兴衰,如今也即将在时代的浪潮中消逝。
“赵师傅,您这手艺够申遗了。”穿polo衫的开发商第五次迈进工坊的门槛。他的出现,打破了工坊里原有的静谧。他身上那件polo衫的鳄鱼logo,卡在褪色的门神画裂缝里,显得格格不入。开发商脸上挂着看似热情的笑容,眼神里却透着精明与急切。
赵青禾头也没抬,手中的釉料笔稳稳地扫过砖面“正德九年”的款识。细腻的金粉簌簌落下,洒在八仙桌那陈旧的茶渍上,仿佛给这段黯淡的时光添了一抹虚幻的亮色。他心里清楚,开发商的夸赞不过是为了劝他尽早搬走,可这工坊,这手艺,承载的是家族数百年的传承,又怎能说舍就舍?
巷口的老槐树,像是一位沉默的守望者,它的年轮停留在三百七十四圈,见证了无数的风雨变迁。树洞里的麻雀窝,去年被无人机撞散。那些散落的稻草,就像这个时代里被轻易打破的宁静。
赵青禾记得父亲临终前的模样,他躺在病床上,面容憔悴,枯瘦的手紧紧攥着窑厂地契,在氧气罩上抓出五道白痕,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:“青砖不上釉,就像人不能忘本。”这句话,就像一把重锤,狠狠地砸在赵青禾的心上,也成了他坚守这份手艺的信念。从那以后,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,他都未曾想过放弃。
拆迁队第一次撞倒西墙时,那巨大的声响如同一声惊雷,惊醒了地窖里沉睡的匣钵。明代龙窑的碎瓷从裂缝中汹涌涌出,混着前清窑工抽剩的旱烟末,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磷火。赵青禾听到声响,急忙跑出去,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痛不已。
他蹲在瓦砾堆里,双手颤抖着捡拾瓷片,像是在寻找着失落已久的珍宝。每一片碎瓷,都可能承载着一段历史,一段家族的记忆。就在这时,他发现了半截压印着“赵记”的垫饼,那是太爷爷用婚戒打的戳,承载着家族百年的荣耀与传承。看着这块垫饼,赵青禾的眼眶湿润了,那些关于家族窑厂的往事,如潮水般涌上心头。
小时候,他常常跟着父亲在窑厂玩耍,看着父亲熟练地制陶、烧制,心中满是崇拜。那时的窑厂,生意兴隆,产品远销各地,“赵记”的招牌在业界响当当。可如今,时代变了,传统制陶工艺逐渐被边缘化,生意越来越冷清,如今更是面临拆迁的困境。
穿汉服的网红举着云台闯了进来,她们的到来打破了工坊里原有的宁静。蕾丝衬裙肆意扫倒了晾坯的杉木架,“我们要拍国风变装视频……”女孩的声音在工坊里回荡,假发包碰歪了供桌上的窑神牌位。
赵青禾望着她们在碎瓷堆里摆着各种造型,脸上没有愤怒,只有无尽的落寞。他突然想起三十年前港商来定制琉璃瓦,父亲也是这般沉默地添了第三遍釉,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。在那个时代,传统手艺还备受尊崇,订单源源不断。而如今,人们似乎更热衷于追逐潮流,对这些古老的技艺视而不见。
白露那日,天空湛蓝如洗,没有一丝云彩。赵青禾像往常一样在护城河淤泥里探寻。他的身影在河边显得有些孤独,却又带着一种执着。他常常来这里,希望能找到一些古老的陶片或者砖瓦,了解更多这座城市的历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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