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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未说完,贾敬忽地驻足,转头看向他,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光芒。

“还有一事。”

贾敬的声音低沉,带着几分郑重,

“殿下临终前曾说,望你莫要记恨今上。当年之事……另有隐情。”

他顿了顿,目光复杂,

“你若想查,切记小心。皇宫深似海,有些真相,埋得太深。”

说罢,他飘然而去,灰色道袍在月光下如一片浮云,消失在偏院的尽头。

院外风雪呼啸,只余檀香袅袅,萦绕在空荡的室内。

贾琮独坐案前,手中紧握那方印玺,指尖摩挲着篆字的纹路,思绪如潮。

烛火摇曳,映得他的面容忽明忽暗,眼中交织着震惊、疑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。

窗外更鼓声响,已是三更时分,府上沉入一片寂静,只余风雪拍打窗棂的低鸣。

他低头看向印玺,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。

太上皇咳血时的欲言又止,弘元帝赐封太子少保,朝堂上侯孝康的冷嘲热讽,王子腾的低姿态……

这一切,似都在这方印玺的出现后,串联成一幅复杂的棋局。

他喃喃道:“皇室血脉……废太子……”

他的声音低不可闻,带着几分自嘲,似在试探这个陌生的身份。

他忽然想起白日里的圣旨,那句“加封太子少保”的旨意如雷贯耳。

东宫之位,历来是朝堂风暴的中心,弘元帝此举,分明是将他推向风口浪尖。

而太上皇的身世之问,是否也在暗示某种试探?

贾敬口中的“另有隐情”,又指向何方?

贾琮深吸一口气,将印玺小心收入怀中,贴着胸口,玉质的冰凉透过衣袍,激得他心头一震。

他起身推开窗棂,寒风扑面,雪花落在他的麒麟袍上,瞬间融化。

他望向夜空,月光如刀,割裂了云层,映得他的目光愈发深邃。

“从今夜起,这条路,只怕更加如履薄冰。”

他低声道,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然,似已下定决心,迎向未知的风暴。

......

五更鼓声低沉,京师尚沉浸在夜色的余韵中,定国公府的书房却灯火通明。

贾琮伏案而坐,手中朱笔在火器营的扩建图纸上勾画,烛光映得他眉宇间满是专注。

窗外风雪未停,寒风拍打着窗棂,带来刺骨的凉意。

忽地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寂静,似惊雷炸响,震得案上茶盏微微颤动。

“国公爷!”

李猛推门而入,铠甲上沾满雪花,肩头一道刀痕赫然在目,血迹混着雪水淌下,触目惊心。

他喘着粗气,声音急促:“火器工坊遇袭!”

贾琮手中朱笔一顿,墨汁在图纸上洇开一团刺目的猩红。

他猛地抬头,目光如刀:“说清楚!”

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眼中却闪过一丝寒光,似已嗅到阴谋的气息。

李猛单膝跪地,急声道。

“寅时三刻,一伙黑衣人翻墙潜入工坊,直奔密室,专抢火器图纸。邬小姐率工匠用新制的散弹铳击退贼人,毙敌七人,伤十余人,然……三张关键图纸被盗!”

贾琮霍然起身,他沉声道:“伤亡如何?工坊可有其他损失?”

他的目光如炬,语气冷静,却暗藏雷霆般的怒意。“工匠死伤五人,密室门锁被毁,余无大损。”

李猛低头,声音低沉,“属下护卫不力,请国公爷责罚!”

贾琮摆手,目光落在图纸上的墨团,沉吟道:“贼人目标明确,绝非普通匪盗。立刻封锁工坊,严查出入之人!”
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,“备马,我亲自去一趟。”

晨光微露,雪雾弥漫,西郊火器工坊的石墙在寒风中显得愈发冷峻。

雪地上凌乱的脚印交错,斑驳的血迹与散落的箭矢诉说着凌晨的激战。

工坊大门紧闭,守卫持枪而立,空气中弥漫着火药与血腥的刺鼻气味。

贾琮策马而至,身后李猛与一队亲兵肃然跟随。

他翻身下马,目光扫过院内的狼藉,眉头紧锁。

邬思瑶迎上前来,披着一件沾满火药灰的大氅,墨发散乱。

她拱手道:“国公爷,贼人来势汹汹,却没讨到便宜。”

说罢,她递上一块撕下的衣料,布面上隐约可见一抹暗金花纹。

贾琮接过布料,细细端详,眼中寒光一闪:“北静王府的暗纹?”

邬思瑶点头,嘴角微扬:“正是。不过您放心,被盗的只是基础构型图,少了参数表和装配要领,造出来的火枪怕是打三发就得炸膛。”

她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得意,“我早料到工坊迟早会被人盯上,真正的核心图纸,已藏在别处。”

贾琮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赞许,沉声道:“好,思瑶,你做的不错。”

他环视四周,目光落在雪地上的血迹,语气转冷:“贼人伤亡几何?可有活口?”

“毙敌七人,伤十余人,皆当场逃散,无一活口。”

邬思瑶皱眉,“这些黑衣人身手不凡,似受过军中训练,且对工坊地形了如指掌,绝非临时起意。”

贾琮目光微眯,沉吟道:“军中训练……北静王府……”

他低头摩挲那块布料,脑海中闪过北静王水溶的身影。

他当机立断:“李猛,命人加强工坊守卫,加派火器营精锐,任何人不得擅入!另派快马,向陛下递上密折,详报此事。”

李猛领命而去,邬思瑶低声道:“国公爷,这事背后,怕是有人故意搅局。北静王若真涉案,只怕……”

她的话未说完,贾琮摆手,沉声道:“无论谁在背后,图纸既未全失,便还有转圜余地。思瑶,工坊交给你,我信得过。”

邬思瑶拱手,眼中闪过一丝感动:“属下定不负国公爷所托!”

未至午时,宫中便传来急诏。

传旨太监戴权亲至工坊,手捧金黄圣旨,尖声宣读: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定国公贾琮忠勤可嘉,火器营筹建有功,准其扩建,拨银五十万两,命五城兵马司协助防卫,钦此!”

贾琮跪地接旨,沉声道:“臣谢陛下隆恩!”

他起身,目光扫过戴权,隐约察觉到对方眼中的一丝探询。

戴权上前一步,低声道:“国公爷,陛下还让奴婢带句话,说您办事,他很放心。”

他的声音轻细,带着几分揣摩,似在试探贾琮的反应。

贾琮拱手,淡笑道:“请公公回禀陛下,臣定不负圣恩。”

他的语气平静,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思。

回府途中,贾琮路过一间茶肆,耳边传来闲汉的议论,声音低沉却清晰。

“听说了吗?北静王水溶昨夜潜逃了!二殿下亲自带人去追,在通州码头找到辆空马车,里头全是血……”

另一人压低声音:“这下二殿下可要倒霉了,人是他负责看管的!”

贾琮勒住马缰,目光微沉。

水溶潜逃与工坊遇袭,接连发生,未免太过巧合。

二皇子府的书房内,气氛压抑如铅。

案上的茶盏早已凉透,茶水洒了一地,映出二皇子铁青的面容。

他来回踱步,紫袍的衣摆扫过地面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
幕僚沈先生立在一旁,低声道:“殿下,锦衣卫来报,北静王可能已逃往天津卫,属下已命人封锁港口……”

“废物!”

二皇子猛地拍案,震得案上笔架叮当作响,“本王加派了三倍守卫,锦衣卫日夜巡查,竟还能让他跑了?!”

他的眼中怒火熊熊,额上青筋暴起,似要将满腔怒气尽数倾泻。

沈先生低头,声音低沉:“殿下,北静王逃脱,恐与外人勾结。此事若传到陛下耳中……”
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忧虑,“太子刚解禁,贾琮又封太子少保,朝堂风向已变,殿下需尽快应对。”

“应对?”

二皇子冷笑,眼中闪过一丝阴鸷,“父皇本就对我不满,如今出了这等纰漏,他岂会轻饶?更何况,贾琮那小子……”

他咬牙切齿,想到火器工坊的赫赫声威,心中妒火更盛。

正说着,府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
一名侍卫慌忙闯入,单膝跪地:“殿下,戴权公公到了,说陛下召您即刻入宫!”

他的声音颤抖,带着几分惊惶。

二皇子脸色一白,拳头紧握,指节发青。

他深吸一口气,沉声道:“备马!”

......

御乾殿内,龙涎香袅袅,然殿中的气氛却冷如冰霜。

弘元帝端坐龙椅,面沉如水,手中握着一封密折,目光如刀。

二皇子跪在殿中,额头抵地,冷汗涔涔,双肩微颤,不敢抬头。

“朕让你看管北静王,你就是这么办事的?”

弘元帝的声音冰冷刺骨,字字如针,刺得二皇子心头一颤。

“儿臣失职,请父皇责罚!”

二皇子声音发颤,带着几分惶恐,

“儿臣已命锦衣卫全力追捕,定将水溶缉拿归案!”

他的额头贴着金砖,汗水滴落,洇湿了地面。

“缉拿?”

弘元帝冷笑,眼中闪过一丝不屑,

“他若逃到关外,与蒙古勾结,挑起边关战火,你待如何?”

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似在敲打二皇子的底线。

二皇子冷汗如雨,喉头哽咽,竟无言以对。

他低头叩首,声音沙哑:“儿臣……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!”

弘元帝盯着他,目光如刀,良久,方缓缓道:“朕再给你一次机会。三日之内,若抓不回水溶,你这差事也不必再办了。”

“儿臣遵旨!”二皇子叩首,声音颤抖,似在压抑心中的惊惶。

他退出御乾殿时,双腿发软,紫袍被汗水浸湿,贴在背上,显得狼狈不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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