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日常诗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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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，她在书中读到关于野葱花馍的记载，兴奋地立即拍照发给秀秀，两人隔着屏幕聊起那些揉面的清晨，笑得眼睛发酸。通过这些书籍，她更深入地了解了高原文化，也让她对秀秀家的思念愈发浓烈。

夜幕降临时，九月依然会和学姐去各班教室检查晚自习。偶尔，她们会在某个教室门口驻足，听着里面传来的读书声。检查完自习后，她不再总是直奔图书馆，有时会绕路去学校的人工湖边。月光洒在水面上，碎成粼粼波光，让她想起高原湖泊里倒映的银河。在这里，她可以静静地坐着，回忆在高原的点点滴滴，感受着那份宁静与美好。

星期五的暮色像打翻的调色盘，将天空染成深邃的绛紫色。塑胶跑道在渐暗的天光里泛着暗红光泽，远处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，如同时光的鼓点，一声声叩击着九月的心。她抱着书本，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，忽然，一阵欢快的音乐刺破暮色，熟悉的旋律如同一把钥匙，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。

循着乐声望去，操场的空地上，一群同学手拉手围成圆圈，正踩着节奏跳锅庄。火光虽无，热情却不减，他们旋转、踏步，笑声混着音乐在晚风里飘荡。

她站在外围，犹豫着要不要加入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，那里还留着补衣服时细密的针脚。此刻，细密的针脚隔着布料，摩挲着她的皮肤，像是无声的鼓励。

“同学，一起来呀！”扎着双马尾的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别害羞，很好学的！”不等九月回答，女孩已经拉起她的手，把她拽进了舞圈。音乐声越来越清晰，鼓点重重地敲在心上，九月僵硬地跟着挪动脚步，总是慢半拍，脚尖还不小心踩到前面同学的脚后跟。

“放松，像踩青稞那样！”女孩一边示范，一边用手肘轻轻碰她，“想象脚下是松软的土地，步子再大点！”九月深吸一口气，闭上眼，努力回忆在高原时的感觉。当她再次睁眼，眼前仿佛浮现出青稞田的金色波浪，耳畔响起秀秀的笑声：“九月，看我！”随着鼓点加快，她的脚步渐渐轻盈，校服裙摆飞扬起来，卷起操场边梧桐树的气息。

旋转的瞬间，月光倾泻而下，洒在她的肩头。恍惚间，她看到秀秀家院子里的老梨树在月光下舒展枝桠，树影婆娑；远处寺庙的金顶在云层中若隐若现，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那片圣洁的光芒。这一刻，所有的疲惫和思乡之情都被抛诸脑后，她尽情地跳着，笑着，仿佛真的回到了那片魂牵梦绕的高原。

一曲终了，九月已是气喘吁吁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。她笑着和新认识的同学道别，摸出藏在口袋里的Ic卡，走向操场角落的电话亭。金属听筒有些冰凉，按下号码的瞬间，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

“今天又忙到这么晚？”陆川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传来，却让九月感到无比安心。她倚着电话亭，望着宿舍楼方向星星点点的灯火，那些灯光像极了高原夜晚的繁星，只是少了几分纯粹。

“今天跳锅庄了，他们都说我学得快。”她笑着说，话到嘴边，却突然哽咽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：在秀秀家的最后一晚，也是这样的月夜，她和秀秀躺在草垛上，望着璀璨的星空。秀秀指着天边最亮的星星说：“城市里的星星都被路灯吃掉了，哪有我们这里的星星漂亮！”

陆川在电话那头轻笑，九月却再也说不出话。

“怎么不说话了？”陆川关切的声音传来。

“没事，就是有点想你。”九月眨眨眼，把泪水逼回去。

挂断电话，宿舍楼铁门关闭的倒计时已经开始。九月踩着月光狂奔，书包里的烤馍包装袋随着脚步窸窣作响，像是在应和她急促的心跳。冲进宿舍时，额头的汗珠滴落在秀秀送的金刚结上，五彩丝线在月光下闪烁，仿佛带着秀秀的祝福。

深夜，整个宿舍楼陷入沉睡。九月轻手轻脚地拿出折叠浴桶，开始她每日的“秘密仪式”。卫生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，她蜷缩在狭小的隔板后，温水擦拭过皮肤，蒸腾的水汽中，又浮现出秀秀妈妈的笑脸。擦干身体，她对着镜子练习藏语，尽管发音还不标准，但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着对高原的思念。

躺在床上，九月打开手机，和陆川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未发送的信息。她犹豫片刻，还是按下了发送键。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，她知道，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，陆川的陪伴让她不再孤单，而秀秀一家给予的温暖，早已成为她生命中最坚实的力量。

日子依然忙碌而充实，九月渐渐习惯了深夜洗澡的不便，习惯了用野葱花书签标记每一个清晨。每当思念如潮水般涌来，她就会翻开记录高原生活的笔记本，看着那些用不同颜色笔标注的民俗文化，回忆着和秀秀一家相处的点点滴滴。

九月知道，那些温暖的记忆，就像高原的阳光，无论何时想起，都会照亮她前行的路。而她，也将带着这份爱与思念，坚定地走向未来，期待着下一次与高原的重逢，与秀秀一家的相聚。